诱惑

　　我悲观地以为这世界唯我是孤独落寞的，不敢说寂寞，Mrs.周告诉我那是种富贵病。我，一个腐朽坏了的如此空虚的人，得不起。
　　而我也曾神圣地以为自己受上天的垂爱，一切的一切都是冥冥注定的，以为自己是个天使，或是有天使守护的人，那份天真总是被赞美捧得高高的，渴望地被给予，往往使人在痛苦中挣扎，而你总要学会坚强……
　　忽然想起这样一句歌词，这世上的孤独，你需要一个人去忍耐。
　　我安静地坐在街角的咖啡店里，有淡淡蓝色郁金香味的那个角落。或许，这味道铺满整间屋子，只是我习惯这里，也觉得这里味道更浓。
　　只喝过一次的卡布奇诺，觉得太苦，于是换了焦糖玛奇朵，可仍有人说它是苦的，我漫不经心地听着，然后笑了，然后忘了。
　　现在，习惯了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一个人的生活单调得失去了它本来的味道。
　　12月淡淡的阳光懒散地漾进了咖啡店，漾进了那个郁金香味很浓的角落。
　　一切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发生，这样的生活像是录好的记录片，唯一不同的是对面多了一个人，一杯黑咖啡，没加糖，没加奶。
　　我走过去，坐下。
　　他站起来：“你好，我叫商安。”
　　“你好，颜。”
　　“这儿的黑咖啡味道很浓。”
　　“还有郁金香”很着边际又无边际的回答。
　　“经常一个人来这里喝咖啡么？”
　　我很沉地一笑，抬起头才看到他眼神很真。
　　然后沉默，时间在咖啡店喝醉了。
　　“吸烟么？”我递过去一棵烟
　　“不，不过可以舍命陪君子”笑得狡黠而诙谐。
　　“一根不会让你毙命的，只不过这里不让吸”我收回递出的手。
　　他低头，喝咖啡。
　　看了看时间。
　　“对不起，我要走了。”
　　拎起衣服，走出咖啡厅，咖啡还在杯里打着旋。
　　相遇，不过彼此时间恰好碰上，下一秒就错了位。错过相遇，代价不过留白的记忆，总比一段难忘的时间，一个难忘的人好得多，即便也没了幻想。就像没人疑惑，为什么是郁金香。
　　很久没有再去咖啡店，有的只是路过，不知为什么，没了勇气。
　　记忆蒙了尘，也不过一层，一吹便散了。
　　再次走进店里，已经换了季节。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淋湿了心境，灯光阴郁，咖啡在杯里打着旋，对面的座位空着，拿起旁边的便利贴，满满地记录着别人的心情，漫不经心地翻着，生活没有目的，仰着头紧紧地向后靠，简单的满足，很踏实，闭上眼，任时间随咖啡变凉，静止……
　　【那一天，彩虹站在屋顶上。】
　　“嘿！”
　　我猛然惊醒，错愕地望着他：
　　头发湿得可怜，不短不长地耷拉在眼前，耳侧，还有雨水从头发上滴下来，一件深蓝的白色斑点衬衫显得很紧身，配一条棕红卡奇裤，一双湿透的布制平地鞋，还能感觉到脚趾在鞋里的不安，这狼狈的样子，怕是在雨里被狗追了。
　　“你……”
　　“还用问么，外面下雨啊！哥哥。”
　　“那还有心情来这里喝咖啡？”
　　“我是从窗外看你在，才冲进来求援。”语气里似乎有点委屈。
　　“你的意思是……”我结合他这滑稽的样子似乎猜到了他所谓的求援。
　　“想……借你件衣服穿穿”那眼神里充满无辜，又十分自信。
　　“可我这咖啡才喝了一半啊！”我有点故意刁难。
　　商安看了我一眼，拿起杯子，一口气喝了剩下的咖啡：“走吧，去你那借件衣服穿穿”。
　　显然，虽是一面之缘，他却一点儿也不见外。既然这样总不能再刁难，不然太不道义。
　　我拎起衣服，摸了摸钥匙，没有说话走出咖啡店，他跟在后面。
　　刚刚踏出咖啡店，一阵春夏之交的冷风就很解风情地吹过，于我而言自然无碍，却苦了商安，显然雨后的风带着阴冷刺透他薄薄的外衣，何况已经湿透了的。
　　他双手抓住我的胳膊：“哥，咱能快点么？”
　　哈，他小子在瑟瑟发抖。
　　“如果跑起来你一定更冷。”实在是有些心疼他，不忍心再欺负他小子。
　　“好吧。”说着，双手抓得更紧。
　　胳膊似乎已经被他抓碎了，这小子实在太虚了。
　　那条路很窄，弯弯曲曲的一条小巷，咖啡店就在街角，因为下雨，整个小巷湿漉漉的，人很少，路很干净。
　　咖啡店离家的路不是很远，却感觉很漫长，就这样被他一路紧紧拽着，到家门口的时候，回头，咖啡店已隐没在路的尽头，转过头，看着他，很自然地笑了。
　　他抢在前头进了屋，真的是冷坏了，他警惕地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别人后，脱了衣服，单剩一条内裤，我径直走向衣柜随手抛过去一件睡衣：“赶紧穿上，屋里也不是很暖和，毕竟这时候冬天已经过了。”
　　“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借用一下浴室么”还没等我答应，他已经进了浴室。
　　“浴缸下的夹层里有花瓣，你喜欢哪一种自己随意，另外洗浴用品家里没有新的了，我下去给你买一套。”虽然觉得麻烦，还是决定送佛送到西了。
　　将他脱下来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又在衣柜里翻了好久找到一件很配他的手织黑色开衫，纹路是民族风，配一条深灰色运动裤，至于鞋子似乎没有他可以穿的，鞋号显然大他一码，我将衣服叠好放在沙发上，告诉他我出去一下，去为他寻一双鞋子。
　　最后为他选了双纯白高筒布制平底鞋，这小子似乎喜欢平底鞋，然后打道回府。
　　打开门，商安已经坐在藤椅上悠哉游哉地透过落地窗赏着风景：呵，这小子真是不见外。
　　听见门响，他回过头抱一脸微笑：“喔！去买鞋了啊？给我买的？”
　　“是啊，要不然你怎么走啊，我可没时间在家陪你，一摊子事儿等着我呢”说着将鞋子过去：“看看喜不喜欢，我以为你喜欢平底鞋”。
　　“哥。”
　　“说。”我忙着脱鞋头也没抬。
　　“我……”
　　听到他声音不对，我抬头看着他，那表情很不自在。
　　“啊，没事儿，衣服和鞋你先穿着吧，喜欢就好，我见不得别人委屈，也受不了别人的感激，以后有机会请我和杯咖啡好了。”我尽力缓解尴尬。
　　“好嘞！”声音瞬间又充满了活力。
　　我冲他笑了笑，走进卫生间洗把脸，哎，今天美好的情致被他全都搅乱了。
　　“商安，我有事先走了，你走的时候直接把门带上就行，我带了钥匙。”
　　他应了一声继续他的赏景仪式。
　　出了门，深深地呼了口气，雨后的空气很清新，像是重生。
　　走过曲曲折折的小巷，路过街角咖啡店，回头看看，家已经隐没在路的尽头……
　　路是湿的，心情是湿的，人也是湿的。
　　累了一天，早已不记得商安在家，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商安不在，茶几上有张字条：
　　颜，你发现了么，你开门的时候有条彩虹一直站在咖啡店的屋顶上。
　　我懒散地躺在藤椅上，看着他的笔迹，透过落地窗，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美，闭上眼，就这样，睡着了，惬意而舒适。
　　其实，我早见到，
　　那一天，彩虹站在屋顶上……
　　【一段回忆翻箱倒柜，却无意跟随】
　　收拾屋子。
　　一个人的生活，简单，随意。喜怒着一个人的喜怒，忧愁着一个人的忧愁。
　　擦拭着书桌上久未擦拭的灰尘，忧伤就慢慢袭上来，没有缘由：看到尘埃就感到渺小，听着伤歌就觉得孤独。之前朋友说：如果我离开，你是不是就会快乐些？希望你还是那个乐观，时时刻刻充满正能量的男孩儿。
　　过了多久，那个人连同这句话都成了回忆。
　　看着茶几上商安留下的字条，没有幻想。
　　恋爱就像施舍，久而久之舍而不舍。看惯了悲欢离合也便给个机会，人来人往本就匆匆，为了某个人驻足，为了某个眼神凝望，久而久之不舍而舍。
　　转过身，刚才还灰白的墙上一抹阳光打上去就显得那样光彩夺目，温暖而希望。
　　其实不喜欢一个人，人多的时候笑声也多，也能褪一褪自己由内而外的腐朽气。即便褪不掉也能忘掉，暂时的迷失，以忘了自己是谁，哪怕是一瞬的忘怀，也能乐在其中，甚至醒而无憾，这便是一种洒脱，一种于人无畏于己无谓的洒脱。
　　醉了酒，又如何，自我安慰似的说一句：我又不脆弱，何况那算什么伤，反正爱情不就都这样？
　　那一天，很颓废。
　　烂醉如泥地遇见他。
　　他爱上我了，或许就一眼。
　　爱我醉的模样？
　　或许是或许不是。
　　不是？那又是什么呢？
　　此时此刻，我仍醉着，
　　却再遇不见一个他。
　　……
　　醒来的时候，自己趴在24小时营业的酒吧吧台上。一个人在这里醉了一宿？醉得不省人事。
　　“朋友，这是昨晚一位先生留给你的。”吧员递给我一张纸：没必要喝的这么醉，感情这种事爱与不爱就是一瞬间的事，像刚才我还想和你在一起，而后我觉得不合适便安顿好你就离开。谁都别怨，包括你自己，爱本就自由，谁也说不准下一秒会爱上谁。珍重。
　　那以后，是如今的我。
　　如今的我明白：爱是可遇而不可求，可遇的是你爱他，可求的是他爱你。
　　有朋友说：颜，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越是相处的久越是搞不明白你。
　　我只笑一笑，我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一个等待着可遇而可求的人，一个能任由自己灵魂腐朽溃烂的人，一个能自我解救自我毁灭的人……一个怎样的人——一个念念不忘的人。
　　看着商安留下的字条，想着那一段记忆，翻箱倒柜，我本无意跟随——只想我们的一切都只是留白，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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