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中医缘

我的中医缘
那是在上山下乡的时候，似乎病了，少气、乏力、懒言、头发半白、风湿疼痛。赤脚医生是大队的团支部书记，当然是中西并举，记得最清楚的是他说我的脉是反关脉。后来来了一个游医，他给我开了一付丸药，一付泡酒的药。丸药里的红参，跑了四十里地，在一个邻县的场镇才拣齐。一个月下来后，诸证皆愈，后来我能担120斤去七里地外镇上送公粮，路上只歇一干。药酒也是管用的，风湿关节炎后来是消于无形了，队上的农民多有来要药酒的。农民是真敢乱吃药，当时我有几十发七九步枪子弹没上交带了下乡，里面的火药都被农民要去吃了，说是治胃子痛。
那游医并不是凡人。 姓刘，似乎名天柱，眼睛有些瞎，所以人称刘瞎瞎，当时可能是五十多岁。据说早年在上海行医，已有杂病大王之称，眼睛是轰炸受伤所致。他家离我下乡的队有60里地，处方大致是二元，他也不主动要，故也有不给钱的。当然，有真病者往往先给诊金，传说不给钱他是不下真功夫的。然而社员是信他的，评脉时我先告诉他我是反关脉，他仍下在寸口处，然后说不是。现在想来当时脉是极沉极微了，因为他的丸药吃完以后，在寸关尺处我自己便可以摸到脉搏跳动了。
他常到队上来是因为队上他有一个徒弟，姓黄，学外科，鼓捣了些方子，包治癞子，20元一个。在他的鼓动下，我拜了刘瞎瞎为师。当时少年，还说要学武打、点穴，于是他决定教我接骨，给了我一本《医宗金鉴》的《正骨心法要旨》，要我背。一本国术的书，开了一付打药(记得最清楚的三味药是海马血竭藏红花，因为没有什么地方有这三味药)。我终究没有能把书背下来，然而他是能背的：《医宗金鉴》中，凡是炼成歌诀的，他能从头背到尾；不是歌诀的所谓经文，你提头他便能背诵下来一段。跟他跑了一段滩，想回城，又回队上挣表现。
后来回城当了工人，与他联系少了。却有了一个爱好，买中医书。自己给自己处方开药。
一次母亲住院，呕吐，四五天了，喝水都吐，靠输液维持。翻过方书，以生姜半夏茯苓煮水，用高温瓶带进医院，竟然立即止吐，第二天就出院。有点感慨。
回城不久得腮腺炎，我们那里叫“侧耳寒”，只得去看医生，几十万青霉素链霉素下来，仍是肿痛难当。找了城关中医院一个老中医，似乎是院长，给贴了一张他自己造的膏药，半小时就止痛消肿。我至今不能想象那是些什么药，然而我感觉到它只是把毒邪驱散了，自己常常感觉到一些邪毒在身上乱窜。
我自己常有急腹痛证，始终认为是胃痛，治胃痛的中药自己开了不少，无效。后来一次大发作，是春节，痛欲死。始说作胃镜，难其事，一医生劝说先作B超，发现胆结石如蚕豆大，始知常是吃油膩而后痛。遍翻方书无胆结石之说，然惧西医手段。人荐邻县一中医专攻结石，试过后觉其药性涼不能受。其时在湖北孝感施工，一日见《孝感日报》有一气功去结石，想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古训，决定一试。那是两口子开的，似乎要500元，两个疗程，看了他们几十瓶青霉素瓶装的结石，交了钱。先是女的给我发功，总是“哈”的一声一掌推在肝胆处，并未接触皮肤，也没有什么感觉，如是者十数。在一个房间里常有10来个人，气功师挨个发功。一个疗程后，回四川再打B超，似乎小了些。告知后，换了男的，发功时常接触皮肤，然也不重不觉痛。他们是要求常检查大便的，一次发现似乎有结石下来了。觉得好了，也没有再作B超，后来却从来没有因为吃回锅肉腹痛过。那是在1992年。
据说医生是医不好自己病的。然而我还是自己给自己处方，我吃过十枣汤已椒葶黄丸之类。现在的感觉是渐入佳境。我从来没有液过液，现在更怕，谁知道他给你输些什么进去。近十年也没有进过正规医院。感冒了，大抵了APC、VC、甘草片解决问题， 一块多钱，听说进医院看感冒要花近百元总觉不值，而些抗病毒感冒片之类对我来说总是觉得性过寒往往加重感冒。
然而我想中医还是有高明之处，属于模糊医学吧。随便取人的一块组织来化验，总是有成百种化合物和元素的，西医却总是要想用单一成份来治病，似乎太机械了一些，病因的寻找着重于外因也过于偏颇，人体自身机能的协调，人体内环境的调理，无疑不是单一化学成份能解决问题的。中医的复方就显得要合理得多。
我以为，中医诊察手段过于需要天才，比如二十八脉，我至今是指下难明，当然也可能是临证太少。中医应该吸收西医的诊察手段，象化验，X光、B超、CT等，并以此统帅方药。形成统一体系、发挥组织和协调作用，才可能使中才成为良医。中医还应该掌握代手术手段和生命维持手段，不排斥有效的西药。让这些手段在中医体系下发挥作用。这方面，近代的盐山张锡纯似乎很不错，而现代中医，自成体系的很少，以方药郎中为多。

    先生与中医有缘，可惜时势未济。先生对中医的感受真切，也有一些基础，40志于学未为晚也，愿先生不改其志。

也不可一扫帚把现代中医全扫进垃圾堆。
在草泽之中隐珠藏玉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