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迟顿”的情况也是很明显的,试举一例说明。1993年湖北江陵王家台15号秦墓《归藏》竹简出土后,《文物》在1995年第1期发表了发掘简报《江陵王家台15号秦墓》。随后王明钦先生在1996年发表《试论〈归藏〉的几个问题》(载《一剑集》,中国妇女出版社1996年版),认为“王家台秦简《易占》就是《归藏本蓍篇》”,连劭名先生在《江汉考古》1996年第4期上发表了《江陵王家台秦简与〈归藏〉》,李家浩先生在《传统文化与现代化》1997年第1期上发表了《王家台秦简“易占”为《归藏》考》,刑文先生在1997年出版的《帛书周易研究》(人民出版社)中也涉及到秦简《归藏》,而且海外学者也很快有相关论述出现,如:ConstanceA.Cook,“Myth and Fragments of a Qin Yi text:ARe-search Note and Translation”Journal of Chi-neseReligions26(1998).秦简《归藏》的出土引起海内外学者广泛的关注,其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但是也许由于这些学者并没有把论文寄到《周易研究》杂志的原因,中国周易学会会长刘大钧先生直到1997年下半年在“第三届海峡两岸周易学术研讨会”上论及“千载难逢的可贵考古发掘”时也示提到王家台秦简《归藏》。他是这样说的:“近年来,幸赖千载难逢的可贵考古发掘,尤其是帛书《易经》、帛书《系辞》、帛书其他释《易》论《易》之文的出土,以及大量数字卦符和类似通行易卦卦符的出土,使人们对‘八卦与六十四卦的起源与演变’,‘三《易》之说’,‘《周易》古经的成书年代’,‘卦序’,‘《易传》的成书年代及今本《易传》的形成过程’等重大问题,形成了全新的认识,解决了许多长期萦绕人们心怀的聚讼不休的公案”(刘大钧《第三届海峡两岸周易学术研讨会开幕辞》,载《大易集述》)。事实上,从1993年秦简《归藏》出土到2000年,中国唯一公开发行的易学期刊《周易研究》一篇也没有发表相关的论文。直到2000年10月底在“百年易学研究回顾与前瞻国际学术研讨会”上,因为与会者有讨论王家台秦简《归藏》的,刘大钧先生才在开幕式上提及秦简《归藏》。于是在2001年,中国的“《周易》研究中心和基地”的研究人员林忠军先生才在自己编辑的《周易研究》上发表了《王家台秦简〈归藏〉出土的易学价值》(《周易研究》2001年第2期),不过这时相关的论述早已发表许多了,相同的话也已经说过多少次了。余不再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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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门研学”的第四个表现是与考古学、考古资料的隔离,前面我们已作专题陈述,这里再谈一个具体问题。刘大钧先生认为:“在西周前期,《周易》一书由天子的卜筮之官世守着。由于这门学问由专人掌管,因此,一般人是无缘接触的。到了春秋时代,这种状况好象依然没有改变,最明显的证据是《左传·昭公二年》:‘晋侯使韩宣子来聘……观书于太史氏,见《易象》与《鲁春秋》,曰:周礼尽在鲁矣!’……至战国时期,《周易》的传播范围已有所扩大——但它流入民间,起码已是春秋末期的事了”(刘大钧著《周易概论》143——144页,齐鲁书社1986年5月版)。李申先生认为《易经》卦爻辞的意义,本质上是不可解的,因为“它是预言,但讲得不明确,须有专门的神职人员加以解释。而且,也只有专门神职人员的解释才是正确的。其他人,无论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其解释都没有意义,不作数的”(李申著《周易与易图》8页)。对照考古资料可知,这些认识是不符合实际的。张政烺和张亚初、刘雨先生1980年和1981年分别在《考古学报》和《考古》杂志上发表文章讨论商周数字卦,其中有一部分晚商时代的陶刻卦符。张政烺先生文中还提到他“1979年四月参观歧山发掘工地,看到许多大板瓦,好象有这类刻划,匆匆过眼,辨认不真,希望将来写报告的同志注意这个问题”。后来陈全方先生在《周原与周文化》(上海出版社1988年9月版)一书中公布周原出土的西周陶文资料,其中有不少陶刻卦符,有的刻在板瓦残片上,有的刻在陶器和残陶片上,证实了张政烺先生的推测。李西兴先生说:“商周时期,烧制和使用陶器的人都是平民以及低于平民阶层的人,至于烧瓦和用瓦盖房子的人不是平民,就是被贵族奴役的工匠。那么,这个在陶器和瓦片上刻卦符的‘巫’显然是活跃在平民和工匠之中”(李西兴《淳化县出土西周陶罐上易卦数符管见》,《文博》1990年第6期)。早在1981年,张亚初刘雨先生通过分析出土陶刻卦符即已认识到:“在文王之前或同时,从商王都城到边远地区都广泛地流行着这种重卦的占筮方法”(《从商周八卦数字符号谈筮法的几个问题》)。1987年陕西淳化石桥乡出土一件西周陶罐,其肩部刻有11个六爻数字卦,据研究它当是“西周初年民间巫师使用的筮占工具”,而且是“根据《杂卦》这一古筮占体系排列成序的”,其内容“与西周时期平民的生存环境关系极为密切”(李西兴《淳化县出土西周陶罐上易卦数符管见》)。姜广辉先生说:有秘府之《周易》,有方术之《周易》,前者用于“演德”,后者用于占筮,韩宣子聘鲁所见《易象》略当今本《周易》大象部分即“秘府之《周易》”,而方术之《周易》即今本《周易》卦、爻辞是也(姜广辉《“文王演〈周易〉”新说》)。此说与文献资料及出土商周易卦资料两相吻合。“关门研学”的第五个表现是自我为大、自我陶醉,这也是前述现象和表现所导致的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