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复法大方在治疗恶性肿瘤中的运用

恶性肿瘤的治疗目前仍然处在探索阶段，导师周仲瑛教授善以复法大方治疗各种中晚期癌肿，笔者在导师的指导下，兹就复法大方在治疗恶性肿瘤中的运用作一探讨。江苏省中医院肿瘤内科张成铭


1  复法大方的含义及溯源


    所谓复法大方指的是针对疾病的多重复杂病机，组合运用数种以上的治法，处方药味数目超过常规的一种特别的治疗用药方法。复法大方所包含的治法一般在3 ~ 4种以上，处方药味数目在15味以上，常多达20~30味。


复法大方属七方之一，其学术思想实源自于《内经》。《素问·至真要大论》在论述组方原则时提出“……奇之不去则偶之，是谓重方”[1]。即用奇方（相对而言属于小方）治病不效，就应当用偶方（相对而言属于大方）。而复法大方的实践则始于仲景《金匮要略》鳖甲煎丸（药用灸鳖甲、炒乌扇、黄芩、柴胡、鼠妇、干姜、大黄、芍药、桂枝、葶苈、石苇、厚朴、牡丹皮、瞿麦、 紫葳、半夏、人参、炒蟅虫、阿胶珠、灸蜂房、赤硝、炒蜣螂、桃仁。共23味），全方寒热并用，攻补兼施，行气化瘀，除痰消癥 [2] 。其后历代均有发展，其中有些仍为目前临床所使用，如防风通圣散（《宣明论方》），调营饮（《证治准绳》），大活络丹（《兰台轨范》）等。但由于古代病种及社会历史条件与现代的差异，复法大方多常用于急、慢性危重病人的抢救和治疗，并且常常制成丸药、散剂以便于临床运用，在肿瘤病的治疗上未得到充分的挖掘和发展。另一方面，由于古代医家所面对的病人以常见病为多，只要熟练掌握辩证论治方法，大多能收到预期的疗效，因而在历史上许多著名医家都曾反对滥用大方、特别鄙视那种不讲究辨证，靠堆砌药物以“广络原野，冀获一兔”的做法，提倡用药轻灵，小方治病，致使复法大方长时间受到冷落。直至近年来，在对疑难病的治疗研究中，在常法不效的情况下，复法大方又重新受到了许多有识之士的重视，如当代名老中医岳美中、裘沛然、乔保钧有类似的经验，[3]~[5]认为对于病情非常复杂的疾病，要用许多药物组成大方来治疗，效果较一般常规的方法为好，体现了复法大方在治疗疑难病症中的地位。


2  复法大方运用于癌肿的理论基础


    恶性肿瘤的发生发展是由于多种致病因素（外感六淫，内伤七情、劳逸失调、禀赋有异）长期作用于机体，使气滞血瘀，湿聚痰凝，正气损伤，癌毒内生所致成，虽然各个具体脏腑组织器官的肿瘤有各自的特点，症状各异，但邪毒互结，错综交织，虚实夹杂，多种病理因素同时存在是其共同的特点。在多年临床实践中，我们体会到：对恶性肿瘤这种多因素复合致病的复杂疾病，希冀从某一点入手，以常法处方，难免顾此失彼或者病重药轻，难以逆转病势。因而认为在目前还没有能彻底有效地根治癌毒药物的情况下，针对恶性肿瘤发生发展的基本病机，效蝼蚁溃堤，如群狼食狮，集数法于一方，熔攻补于一炉，即用复法大方来治疗是一条值得探索的治癌之路，多年来的实践表明，这是一种有效的、值得深入研究的治疗方法。


3  复法大方的具体内容


    治疗恶性肿瘤的复法大方其基本内容包括针对恶性肿瘤基本病理因素、病理机制的一些基本方法，如解毒抗癌法、化痰散结法、疏理气机法、活血消瘀法、化湿泄浊法、扶正培本法等等。


3．1解毒抗癌法：系针对癌毒之邪，运用能祛除消解毒邪药物的治法。笔者认为，癌毒是恶性肿瘤的主要病理因素，[6][7]因而，解毒抗癌法是复法大方的最基本的治法，其中包括传统意义上的解毒消肿、清热解毒、以毒攻毒治疗方法，也包括运用现代药理认为有抗癌作用的药物来抑制肿瘤生长的辨病疗法。常用药如白花蛇舌草、半边莲、半枝莲、龙葵、白毛夏枯草、漏芦、菝葜、蛇莓、鱼腥草、金荞麦、败酱草、土茯苓、苦参、川连、黄芩、黄柏、龙胆草、石上柏、蜈蚣、全蝎、露蜂房、炙蟾皮、仙鹤草、生薏仁、藤梨根等。这部分药物从药性上来说，有的性味苦寒，因而兼有清热泻火作用，宜于火热较甚者，如川连、黄芩、黄柏、龙葵、龙胆草；有些兼有化湿作用，常用于下部病变，如菝葜、败酱草、土茯苓、苦参，有些药性较猛，或药物本身有毒性，宜于毒邪较甚，如肿瘤未能切除，或者复发转移而正气尚支者者，如蜈蚣、全蝎、露蜂房、炙蟾皮、制马钱子、藤梨根等。现代药理研究表明，这一类药物中大多有抗肿瘤作用，能不同程度地抑制小鼠移植性肿瘤或者体外培养的肿瘤细胞的生长。[8]


3．2 化痰散结法：系针对恶性肿瘤的有形和无形之痰，运用能化痰软坚，散结消肿的药物来进行治疗的方法。癌肿与痰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痰是形成肿瘤的重要病理产物，盖因肿瘤患者基本上都有显见于体表或者深藏于体内的肿块。中医认为，凡人身之肿块，除与瘀有关外，还与痰有密切的关系，尤其是起病缓慢，皮色不变，无声无息之中而日渐增大者，更多责之于痰，如丹溪云；“痰之为物，随气升降，无处不到”，“凡人上、中、下有块者，多是痰”[9]。可以这么认为，痰是构成肿瘤组织的有形成分之一，其胶着粘腻之性是肿瘤之难以消散的重要原因。“结者散之”，所以，化痰散结也就必然成为恶性肿瘤的最基本治法。常用药如：制白附子、山慈菇、泽漆、漏芦、生半夏、生南星、茯苓、陈皮、白芥子、炙僵蚕、大贝母、瓜蒌皮、夏枯草、生牡蛎、海藻、昆布、瓦楞子、海蛤壳、广玉金等。其中生半夏、生南星化痰力强，但因其有毒，必须先煎半个小时以上。


3．3 活血化瘀法：活血化瘀既是中医治疗癥积的传统方法，又是近几十年来研究较为深入的一种治法。在肿瘤治疗中，不仅用之破瘀消癥，还冀通过活血化瘀，疏通经络，祛瘀生新达到止痛，消肿，恢复气血正常运行的目的。常用药如炙水蛭、炮山甲、紫丹参、当归、川芎、赤芍、桃仁、红花、三棱、莪术、乳香、没药、牛膝、鸡血藤、益母草、泽兰、马鞭草、鬼箭羽、土鳖虫、苏木、蒲黄、五灵脂等。近几十年来的研究表明，活血化瘀药物在肿瘤治疗中的作用是多方面的，除了部分活血化瘀药物有直接的抗肿瘤作用外，主要是通过活血化瘀的药理作用来改善患者的一般状态，如减弱血小板的凝聚力，使癌细胞不易在血液停留聚集、种植，从而减少转移；改善微循环增加血管通透性，降低门脉压力，使脾胃吸收好转；在与放化疗同时运用时，还能改善实体肿瘤的局部乏氧状态，提高放化疗的敏感性等[10] ~ [12] 。


3．4 疏理气机法：此法不仅针对癌肿引起的气机阻滞，而且由于疏理气机的药物能缓解肿瘤所致的疼痛闷胀、纳呆食少等不适症状，运用颇广。临床运用时常根据病变部位的不同，结合脏腑的生理病理特点而选择用药。如病在肺者宣降肺气，调畅气机，常用药如：杏仁、桔梗、苏子、苏梗、厚朴、沉香、降香，苏噜子、路路通；病在肝者疏肝理气，舒肝解郁，药如柴胡、香附、郁金、青皮、陈皮、香椽、枳壳、枳实、八月扎、川楝子、绿萼梅、玫瑰花、广郁金；病在中焦胃肠者，理气和胃，消胀除满，药如苏梗、木香、藿香、厚朴、槟榔、枳实、大腹皮、甘松等，因土赖木疏，疏肝理气之品亦每多用之。


3．5 化湿泄浊法：在肝癌及胃肠道、泌尿生殖系统肿瘤中运用较多，包括芳香化湿、苦温燥湿、淡渗利湿及具有化湿解毒作用的药物，常用药如藿香、佩兰、砂仁、白豆蔻、苍术、厚朴、草豆蔻、草果、茯苓、猪苓、泽泻、生薏仁、粉萆薢、蚕砂、车前草（子）、防己、冬瓜皮、赤小豆、玉米须、六月雪、墓头回、土茯苓、败酱草等。


3．6 扶正培本法：由于正气不足是恶性肿瘤病变过程中的一个重要方面，所以，扶正治疗也是复法大方的重要组成部分，肿瘤患者正气不足最多见者为气阴两伤，盖因癌毒耗损正气自养，首伤气阴，而气滞痰瘀等郁结日久，亦每易化热伤阴，另外，西医之放化疗也是一种以毒攻毒之法，特别是放疗，实系一种火毒，伤阴尤速，因而扶正法中以益气养阴法运用最为普遍。常用药如：人参、西洋参、党参、太子参、黄芪、白术、怀山药、甘草、生地黄、熟地黄、山萸肉、何首乌、白芍、南沙参、北沙参、麦冬门、天门冬、石斛、玉竹、黄精、百合、枸杞子、女贞子、墨旱莲、炙龟板、炙鳖甲、桑椹子等。若气虚及血或阴虚及阳者又当兼以养血补血或温阳补肾，药如当归、熟地、阿胶、白芍、仙灵脾、巴戟天、肉苁蓉、杜仲、续断、补骨脂、菟丝子、沙苑子、狗脊、骨碎补、胡桃仁、冬虫夏草等。扶正培本是近几十年来中医药治疗肿瘤中的一个研究热点，有人总结其在治疗恶性肿瘤中的作用有以下几个方面（1）提高疗效，延长生存期。（2）减轻放化疗毒付反应。（3）提高机体的免疫功能。（4）增强肾上腺皮质功能（5）保护骨髓造血功能。（6）提高和改善机体的物质代谢。（7）具有双向调节作用。（8）某些扶正培本方药对实验荷瘤动物能抑制肿瘤的浸润和转移，同时有可能预防肿瘤的发生和发展[13][14] ，扶正培本法应作为复法大方的一个组成部分，应当与祛邪法配合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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